老屋·燕子·香豆

　　爸爸的老家在鄉(xiāng)下。爺爺在十幾年前因長期勞累積勞成疾而早逝。爸爸和兩位叔叔、三位姑姑或成家立業(yè)，或外出工作、闖蕩，相繼離開老家，只留下奶奶一個人守著三間破舊的老屋，日子過得孤單而清苦。

　　一年春天，一對燕子飛到我老家那幢泥巴墻、稻草屋頂?shù)睦衔荩�繞梁翻飛，銜泥砌窩，從此與奶奶相伴，成為奶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形影不離的好朋友。早晨，燕子嘰嘰喳喳喚醒奶奶;干活時，它們在奶奶的頭頂上盤旋;吃飯時又會輕輕地飛落桌邊，啄食一些掉在桌上的飯菜，那形態(tài)十分可愛。奶奶親昵地叫它們“燕孩子”。

　　不經(jīng)意間，秋天來了，燕子是候鳥要飛回南方。臨別時，燕子雙雙落在奶奶的手臂上，用輕柔的燕語與奶奶話別。奶奶舍不得，在它們的腿上各扎上一條紅綢繩，盼望它們明年春天能再飛回來。

　　燕子飛走后，奶奶像掛念在外的兒女一樣，記掛著這對“燕孩子”，時常站在門口，向南方眺望，并把燕窩周圍的蜘蛛網(wǎng)和灰塵掃得干干凈凈，奶奶堅信她的“燕孩子”是要飛回她身邊的。

　　第二年春天，這對燕子真的又飛回到我家鄉(xiāng)下的老屋。那玲瓏的小面孔上，嵌著一對俊俏的小眼睛，身上的羽毛烏黑發(fā)亮，像擦過油似的，乳白色的肚皮，顯得格外漂亮，身后除了剪刀似的尾巴外，還多了一條飛舞著的“紅飄帶”。奶奶喜出望外，忙端出一盤精制的谷米招待。

　　燕子則丟下嘴里那從南方銜來的兩粒黑色的籽作回報。奶奶手捧著不知是啥的籽，望著兩個靈性十足的“燕孩子”，陡然年輕了10歲。

　　芒種過后，奶奶把燕子銜來的籽種在老屋前的一塊空土上，適時除草、施肥，秋天收獲了許多像豆子一樣的黑色的籽。奶奶年復一年地種，這籽也就越積越多，足有一小斗。近年來，當?shù)匦』�工廠蓬勃興起。

　　有人認出這籽學名叫“香豆”，是化工產(chǎn)品香豆膠和印花糊料的主要原料。這一年奶奶在承包田里種了幾畝香豆，賣了好多錢。奶奶用這些錢蓋起了新瓦房。

　　拆老屋時，奶奶小心翼翼地把燕窩取下來，新房建成后，又將它砌到堂屋的中梁上。待到來年春草綠，這對燕子又領來了一對伶俐可愛的乳燕，給奶奶的新瓦房增添了無限生氣，奶奶逢人就講，那是她的“燕孫兒”回來了。奶奶老了，爸爸媽媽要拉她到城里來住，享享清福，可奶奶舍不下與她朝夕相處的燕孩子，至今仍住在鄉(xiāng)下。

　　我們每次回老家，奶奶和著燕子那帶有音樂節(jié)奏的聲聲呢喃，總要給我講好多關于鄉(xiāng)下老屋的故事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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